瞿冬生: 打“柿娘儿”
来源:温州日报 作者:瞿冬生 发布时间:2017-11-18 12:41:00 字体:

  朋友圈提示:“霜降日要吃柿子。”

  吃柿子还有这个讲究,以前真不知道。少时,家境不好,很少吃到。如今,条件好了,想吃就吃。两年前,我移居到藤桥岙底之后,红扑扑黄澄澄的柿子,更是随手可摘。

  我的新居位于鹿城之西的呈岸村。这里,临溪傍山,古朴清净。石墙黛瓦,柿树错落。秋风乍起,个个青果便从片片绿叶中探出头来,由黄变红,摇头晃脑,恰似小小灯笼挂满枝丫,甚是喜庆。

  “墙头累累柿子黄,人家秋获争登场。”柿熟季节,淳朴热情的乡亲,总会送些或青或红的柿子过来。红熟的立马便可大快朵颐,心口皆甜。青涩的先装进袋子里捂着,指日可熟。

  去年霜降日,我着实痛痛快快地吃了好几个柿子。红红的柿子捏在手里,沉甸甸的。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蝉翼般的柿皮,一团鲜嫩紫红的柿肉,令人垂涎,赶紧塞到嘴里,一口下去,黏黏的甜甜的,一舔唇边,还是甜的。记得有句温州俚语:“床底角吃糯柿,隔壁邻舍啊晓得。”其义跟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”差不多。吃柿子也有哲理,我真是服了。

  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里说:“柿乃脾、血分之果也。其味甘而气平,性涩而能收,故有健脾、涩肠,治嗽止血之功。”岙底的柿子,天天看着长大,好吃自不必言说。望着手上几枚油光铮亮的“柿娘儿”,竟然有些不舍,久久不忍丢弃。因为,这些“柿娘儿”曾经是我们的最爱,曾经伴随美好的童年……

  上世纪六十年代,物质匮乏。柴米油盐,样样凭票。吃到大米,便是幸福。吃到肚饱,便是幸运。至于水果,极少消费。在我的记忆里,柿子更是难得一尝!也许是因为稀罕吧,“柿娘儿”成了孩童们钟爱的玩物。把“柿娘儿”当玩具,应该是那个时代的一个“发明”。

  爱玩,是孩子们的天性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玩具。“柿娘儿”与“变形金刚”,哪个更好玩?我无法回答。我只能说,时代不同,各得其乐吧。

  事隔多年,“柿娘儿”到底如何打呢?发小胜祥同学是个“大玩家”,他郑重其事地做了回复,还画了一张示意图给我——

  “推打法”:找一块洗衣服的水泥板(过去没有洗衣机,人们习惯在水泥板上搓衣服,街头巷尾随处可见),两人(或多人)各自把“柿娘儿”放在水泥板边缘,露出一点点,依次用手掌力推,谁远谁赢。远的一方即可“吃”掉落后方的“柿娘儿”。

  “掉地法”:找一块平面大约15×15的砖头或石头平放在地上,每人各出相同数量的“柿娘儿”放在上面。拿一粒“柿娘儿”依次站立,先后将手上的“柿娘儿”落下,谁碰落到外面的“柿娘儿”多谁就是赢家,便可收获地上的“战利品”。

  以上列举的两种打法,说起来蛮简单,但做起来也是有“技术含量”的。“推打法”需要把握手上的力道,重了轻了都不行,要恰到好处。“掉地法”需要掌握落点的准确有效。“柿娘儿”本身分量足的有优势,不容易被碰出来。因此,为了增加“柿娘儿”的重量,有的人煞费苦心,特意在水里浸泡,或者放开水里煮……

  “柿娘儿”非金非银,但在我们的孩提时代,钱袋子空空,兜里装满“柿娘儿”,也是一种“富有”。

  一次聚餐,几位“60后”闲聊到“打‘柿娘儿’”,竟个个眼睛发亮,争相插话。朋友“老六”动情地说:“那时想‘柿娘儿’都想疯了,看见谁在吃柿子,我就会毫不客气地求他‘把柿娘儿给我吧!’有时怕被别人抢去,干脆伸手到人家下巴下去接。”朋友李则感慨道:“那时候冬天特别冷,衣服穿得也不多,手冻得馒头一样,可是打起‘柿娘儿’,真是命啊勿要。”

  ……

  不忘苦涩,方知甜蜜。至于温州人为何将柿子核唤作“柿娘儿”,我不得而知,想必是出于对生命母体的敬重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