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种鸟儿，他身上的羽毛是黄的，头上的毛是白的。大家都叫他“白头翁”。他叫起来的声音，总是：
“懊悔，懊悔——懊悔——”
为什么他头上的毛是白的呢？为什么他老是叫“懊悔”呢？
这可有个原因。
白头翁小时候，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鸟儿，长着一身青色的发光的羽毛，又聪明，又伶俐。一天到晚，蹦来跳去，飞上飞下，真是说不出的快乐。
那时候，当然不会有人叫他“白头翁”。他的名字怪好听的，叫“小青鸟”。
有一天，小青鸟的爸爸妈妈对他说：
“孩子，你已经长大了，不要只管玩，要去学一种本领才好。”
小青鸟答应了，便离开爸爸妈妈，到外面学本领去了。
小青鸟飞到树林里。看见树医生啄木鸟在替树医病，树医生用嘴在树干上敲着，一下子，就啄出一条虫来；再一下，又啄出一条虫来。
树非常感激地对啄木鸟说：
“谢谢你，好医生，你替我除去了身上的害虫，我会长得更健壮。”
小青鸟想：做一个医生倒不错呀！他便对啄木鸟说：
“啄木鸟医生，我跟你学医吧！”
啄木鸟说：“好的，不过学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要有恒心，至少要学三年，才能学会。”
小青鸟说：“三年就三年好了，三年以后，我一定能成为有名的医生。”
小青鸟便跟啄木鸟学医了。
学了两年，小青鸟觉得学医真没有意思。整天在树林里转来转去给树木找虫子，多乏味啊！有一天，小青鸟听见人家称赞夜莺的歌声优美，心里想：做一个音乐家才好呢！
他便跑去对夜莺说：
“夜莺姐姐，我跟你学唱歌吧！”
夜莺说：“好的，不过唱歌要勤学苦练，起码要花五年时间，才能学会呢！”
小青鸟说：“五年就五年好了，凭我的聪明，五年以后，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音乐家。”
小青鸟便跟夜莺学唱歌了。
学了三年。小青鸟还是唱不好歌，小青鸟觉得唱歌太难学了。
有一天，小青鸟看见建筑师老鹰在树上造窝，他想：假如我能成为一个著名的建筑师，那多好呀？唱歌是没出息的事。
小青鸟便对老鹰说：
“老鹰伯伯，我跟你学造窝好吗？”
老鹰说：“好的，不过造窝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，至少要学七年才能学会呢！”
小青鸟说：“七年就七年，七年以后，我一定是一个世界闻名的建筑师。”
小青鸟便跟老鹰学造窝。
学造窝，要动脑筋，又要花力气；要能画图样，又要能计算。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。小青鸟学了五年，还是学不好。小青鸟慢慢地灰心了。
他想回家去，可是本领还没学会呀！
一天，小青鸟在河边散步，看见鸭子在游泳，一会儿浮在水面，一会儿潜入水里，本领真不小。
小青鸟心里十分羡慕。他想：“学造窝太乏味了，假如我能成为游泳健将，那才神气呢！”他便跑去对鸭子说：
“鸭子哥哥，我跟你学游泳好吗？”
鸭子说：“很好，不过学游泳要耐心，要勇敢，才能学会呢！”
小青鸟说：“耐心、勇敢，这有什么了不起，你瞧着吧，我不久就会成为大名鼎鼎的游泳健将的。”
小青鸟一跳就跳下水去，像块石头一样直往下沉，吓得他慌忙大叫：
“妈妈！妈妈呀！”
幸亏鸭子赶快用嘴把他的尾巴衔住，拖上岸来。要不小青鸟就淹死在水里了。
从此小青鸟再不敢学游泳了。
可是，总得学会一件本领呀。
到底学什么呢？小青鸟看见一群大雁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天空飞过。
小青鸟便问道：
“大雁叔叔呀，你们干什么去啊？”
雁儿回答：“我们正在作长途旅行哩！”
小青鸟想：长途旅行可不错呀！便对雁儿说：
“跟你们一同旅行可以吗？”
雁儿说：“可以，不过路途长得很呀，要能吃苦耐劳，才能赶得上。我看你身体太弱了，恐怕吃不消吧！”
小青鸟说：“不会，我能吃苦耐劳，赶得上的。”
小青鸟便跟雁儿一起飞了。
雁儿们个个身强力壮，拍动着大翅膀，飞得多快呀！
小青鸟在后面拚命地鼓动翅膀，弄得满身大汗，还是跟不上。
雁儿们越飞越远，小青鸟越来越落在后面。
小青鸟只得懊丧地回到家里。
时间过得好快呀，十年已经白白过去了，小青鸟一件本领也没有学会。
这时候，小青鸟已经不是一只年轻漂亮的鸟儿了。他变得十分苍老。青色的羽毛像秋天的树叶一样变成了枯黄色，头发也变白了。
人家看见他，再不叫“小青鸟”，而叫他“白头翁”了。
他懊悔自己年轻时没有好好地、专心地学会一样本领。因此，他天天站在树上悲哀地叫着“懊悔，懊悔——懊悔——”。
1956年写作
刊于《红领巾》1956年第11期
1959年被教育部选为小学语文课本的教材